陶渊明曾做饮酒诗二十首,其中深得后人喜爱的一首: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诗境呈现出物我交融,与万化冥合的意趣,令人为之神往。其中前四句,写出诗人的修养,好一个“心远地自偏”!
不过陶渊明所谓的“结庐在人境”,这个“人境”,可能是在一个有村民聚居,有人群来往的市郊村庄,应该不至于太吵杂,因为南山在望,小园东篱之下,还可捕捉到夕阳余晖、山岚四起、倦鸟迎着落日归巢的自然美景,那么他对车马的喧闹声无动于衷,能采菊赏景,怡然自得,看来好像不是太困难的事。
陶渊明仍然强调“心远地自偏”的主控性,既有车马往来的纷扰,自然少不了人情的酬酢应对,恐怕最难是难在这里,在人情的往来中,要能避去虚与委蛇的繁文缛节,不受牵引,不被干扰,始终保持一份简单宁静、恬适率真的心境,直接与天地万物交相应和,独自乐在其中,还是需要有相当的定力,陶渊明毕竟还是逃离了官场,归隐田园去了,未能做到“大隐隐于市”的境界。但心灵短暂的抽离,已让他体验到那种返本归真的自在,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相较于陶渊明,今天红尘滚滚、市声鼎沸的“人境”,喧嚣复杂的程度恐怕远远超过古代,但隐身于各个角落里默默修炼的人,可能为数不少。他们身在世间道场中,心却远在尘俗外,面对诡谲多变的世态,翻云覆雨的人情,能够八风吹不动,这种”心灵的超越”,才是真正的“大隐”高人啊!避走山林,眼不见为净的,只能说是“小隐”,而非真正的超然于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