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登上飞往广州的飞机时，我注意到我是飞机上唯一戴口罩的旅客。其他中国旅客都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看著我。"这个老外乾吗戴口罩？"我听到一名男子对他的女朋友说。中国人有句谚语叫"天高皇帝远"。在中国这个幅员广阔的帝国里，一端发生的事情未必会影响到另一端。就在我飞往广州调查非典型肺炎的死亡人数时，中国政府仍然几乎全面禁止媒体对此事进行报道。在北京，大多数人甚至没有听说过"非典型肺炎"。 尽管官方媒体希望把公众都蒙在鼓里，但是现代科技已经从某种程度上让中国变小了。飞机航班已经把这种疾病传播到了全国各地。

封锁消息

对于很多西方人来说，中国政府不向公众透露这种致命疾病的实情，是一种让人震惊的不负责任的态度。但是中国的官僚们却正好从相反的角度为自己开脱。中国的当权者把这种疾病看成是关系国家安全的问题。这种观点认为，如果告诉公众他们正处在危险中，人们就会恐慌。所以让几个人去死远比破坏社会稳定更为值得。 但是在广州，我发现，这种家长式的作风非但没有用，而且还进一步加深了人们的恐慌。我看望了在广州的老朋友赵先生。他接我到他家，看望他的妻子和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她们现在不能离开家，"赵先生对我说，"她们对这种疾病非常担心。"

我在开车的一路上，发现人们的生活似乎一切如常。街道上依然商贩如云，几个世纪以来，广州就是中国南部的商业中心。"我们必须生活下去，没有什么选择，"赵先生对我说，"但是这里的人们的确很担心。"在他们的公寓里，我发现赵先生的妻子-----萍萍正在蒸醋。"醋能杀死病毒，"她解释说。"你们能肯定吗？"我问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赵先生回答说，"可是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没人告诉我们应该怎样预防这种疾病。"

逆来顺受

赵先生一家从一位朋友发来的手机短信上第一次听说非典型肺炎。当时萍萍正在买菜，她听到周围的人在谈论一种怪病还有死人的事。后来，她去医院给自己的女儿买药的时候，发现医护人员都戴上了口罩。像许多其他人一样，赵先生一家开始感到害怕。"一夜之间，醋的价格涨了五十多倍，"萍萍解释说，"很多人一买，就买好多。"但是那时政府却对此事只字未提，"我们感到非常气愤，"萍萍告诉我。

然而中国人是不允许向他们的政府表达愤怒的，于是多数人采取了听天由命的态度。萍萍继续蒸她的醋，我和赵先生来到了广州的一处中药市场。市场里人头攒动，许多人在大量购买板兰根，这是一种用于治疗感冒的中药材。但是与我交谈的当地人似乎不愿意和外国人谈论非典型肺炎的事。对他们来说，政府的媒体不说话，这可能就是一个让人忌讳的话题。

回到北京，官方的态度有了变化。第二天，我打开电视，发现政府决定说明一些有关非典型肺炎的情况。在疾病爆发后的四个月，卫生部长终于在全国新闻上接受采访。不过中国不会在一夜之间就实现新闻自由，政府传达的信息并不出乎意料。"疾病已经得到控制，"卫生部长保证说，"人们不要担心，中国是安全的。"这个说法和世界卫生组织的警告正好相反。

几天后，我仍然在等待著病毒的十天潜伏期已经过去，期望自己没有在广州感染上病毒，并希望不会在北京染上病。我为自己担心，更为我的中国朋友感到担心。中国政府决定把国家控制权置于自己公民的健康之上。这个政府是多么幸运，因为老百姓似乎总是逆来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