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个月大的时候,年仅二十二岁的父亲因为要坚持说真话,被打成"现行反革命份子”送送进了劳改营。我在丝毫没有对父亲记忆的五年中度过了我的童年时光,但我依然感到快乐和幸福,因为与我相依为命的母亲,用她整个的身心来维护我的欢笑。记得那时,同龄的表姐总是羡慕的说:"我真希望,我的妈妈也能像你妈妈一样,每天搂着我睡觉,你妈妈对你真好。”
那时作为反革命份子的妻子,妈妈的处境非常的艰难,记忆中她曾被下放到农场里去喂猪、放牛,于我那是无限新奇的快乐生活,可此时回想起孤独的妈妈坐在蚊帐里,听着几十、成百个蚊子的"轰鸣”声,不停的把我稚嫩的小手小脚,从靠近蚊帐的地方挪开的情景时,我仿佛看到了当时,在她那张年轻美丽的脸上,好像永远都抹不干的泪水。
那时,妈妈每月的工资只有十几块,每到月底,她都要跟亲戚和邻居借几块钱,才能熬到发工资的日子,但每周她一定买七个苹果,每天给我一个,自己却是从来舍不得吃一口,我的童年就在母亲忘我地精心呵护下,无忧无虑地走进了第六个年头。
这一年,父亲被平反释放了,他回家的那天晚上,我见来了陌生人就直往母亲身后躲,然后妈妈说:"你来叫他爸爸。”我大惑不解,爸爸是什么人?从那一刻起,我的梦幻般美好的童年结束了。
母亲不能原谅父亲给她带来的五年恐怖和屈辱的生活,坚决要和父亲离婚。而除了妻女早已一无所有的父亲为此几近崩溃,为了得到我的抚养权,他们反目成仇。母亲太怕失去我,于是对着六岁的女儿,她把父亲描述成一个可怕而又危险的精神病患者,要我远离这个危险的人,不能和他说话。
我不折不扣地按着妈妈说的做了。六岁女儿陌生、恐惧甚至仇视的目光,彻底摧毁了父亲的意志,在惨不忍睹的毒打中不肯屈服,五年采石场单调的敲击声中仍对生命充满渴望的他,想到了自杀。而这一切,都是在我二十几岁以后,渐渐地才从那记载着一个个血淋淋的文革家庭惨祸的文稿后面,悟透了父亲当时通彻心肺的哀号。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原谅母亲,无法停息的悔恨时时刻刻煎熬着我,我用尖刻的语言向妈妈发泄着,使她感到愧疚和痛苦,可她的痛苦却丝毫不能减轻我的,而我的"忘恩负义”更是妈妈心中无法愈合的伤痛。在爱怨交织的怪圈中,我和妈妈活得好苦好累。
结婚后,有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妈妈和我也都学会了回避记忆,但我知道,在我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流血的伤口。直到我修炼了法轮功,才使我对人与人之间的恩怨有了全新的理解,在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心中的隐痛在消失。
一九九九年,江氏集团发动了对法轮功的绞杀运动,修真、善、忍的我和我上亿的同修,处在了与当年的父亲十分相似的危难中,每天每时,我们被迫在"放弃讲真话的权力”和"家破人亡”两者之间做出选择。当年发生在我们一家人身上的惨剧,再次在千家万户上演。
亲眼目睹,数不清的母亲,为了不放弃对"真、善、忍”的人生追求,有的和未满周岁的孩子双双死于劳教所;有的被从嗷嗷待哺的婴儿身边拖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有的逃离家园三年,亲生儿子迎面相遇都几乎互不相认;有的被强制打掉了腹中鲜活的小生灵;有的遭受的家人不解的谩骂和暴力侮辱;更有多少像我的妈妈一样,失去了丈夫、孩子……
身处危难,我彻底地理解和原谅了母亲,也理解和原谅了无数曾经在屠刀面前做了亏心事的人们。我深深地懂得了,其实当年我们一家的悲剧,就是这个邪恶的共产独裁体制下所有中国人的悲剧。面对着山崩海啸般的残酷迫害,个人在其中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和脆弱。在持续已四年的危难中,母亲为我流着泪,但她已不再像当年那样脆弱和抱怨,而是对我说:"放心吧,是金子就要发光,我会用我的办法,让 更多的人了解你们所遭受的一切。”
我为今天母亲的勇敢而高兴,在这母亲节来临的时刻,我要真诚地向母亲说一声谢谢,同时也道一声抱歉:妈妈,请原谅我当初没有设身处地地去体谅你的无奈和痛苦,感谢你在今天正邪分明的对立中选择支持善良。同时,我也要向所有修炼法轮功的母亲们,所有家中有法轮功学员亲人的母亲们,献上我深深的祝福。
我还要向全中国的母亲们祝福,愿妈妈们都能秉着一颗维护正义善良的心,支持上亿为维护"真、善、忍”而惨遭迫害杀戮的好人,不要再在貌似强大的恶人面前违背良心。妈妈们,为了孩子能够不再生活在恐怖、谎言和血腥中,让我们携手维护真、善、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