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钟鸣
我今年36岁了。人们说小时候的事很难记得住。可有一件事却让我36载难以忘怀。
36年前出生还没满月的我就随父亲,从内蒙古被押送到湖南劳动改造。父亲是一个多才多艺的知识分子,文革中多说了几句话,头上就被扣上了5顶帽子,被定为反革命,游街挨打。
我出生在冬天,没想到初临人世,就沦为囚徒。一家4 口:未满月的我,3岁的哥哥,刚生育还未恢复的母亲,饱受肉体和精神折磨的父亲,挟著北国的寒气被押到湖南。母亲怕我路上受风寒,用一块布把我包紧。一个多星期的火车、汽车、步行的奔波后,母亲把布包打开,发现我全身的皮肤都溃烂了。先天不足使我从那时起就与各种病痛结了缘。
到湖南后,亲属都和我们划清了界限。安家费又被村干部私吞。一家生计无从著落了,父亲不敢吭声。被逼无奈的母亲背著3岁的哥哥,怀抱未满月的我到村干部家门口论理,她已无所畏惧。村干部有点吓坏了,只好把安家费还给了我们。
在那个只有3户人家的盆地里,我们一家4口劳动改造了7年。
7年中让我永远难忘的那一幕发生在一个夜晚。由于绝望,父母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地上满是碎玻璃。吓呆了的我和哥哥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母亲以头撞门,口中喃喃冤情。父亲抄起家里唯一的利器-切菜刀冲出门外,消失在夜幕中。陆续赶来的几位村民也吓坏了,知道父亲已向黄泉。
朦胧的月下,崎岖的山路上,一位村民小伙子背著我,空旷的山谷中回荡著我稚嫩的呼喊:爸爸,爸爸,爸爸。。。
那是一个长夜,一家人在恐惧中等待了一整夜。第二天,父亲回来了,没有死。我不能想象父亲经历了多么痛苦的精神折磨。其后的岁月中,我时常看到父亲自语或对墙而语。想见他肉体虽没有死,他敢说话的精神从那时起死了。母亲因以头撞门,从那以后30多年失眠至今。
那一夜在我脑海里的烙印太深了,以至我的性格中总存留了伤痛的痕迹。
76年父亲被评反后回到内蒙古。7年中,父亲母亲都已学会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很小时,我对父亲说我不会涉及政治,不想再重复父亲的经历,父亲说不可能。
89年,我在北京读大学时应验了父亲的话。我参加了游行和在天安门广场上救援学生。64早晨冲到天安门广场时,北京已一片混乱。由于无法接近天安门,被退下来的人潮冲散,回到学校,看到同学满身血污的白大衣,听同学讲述坦克和肉躯的故事。我们学校有两位医学系的学生不幸中弹死去。
96年初,久与病魔为伴的我又得了心脏病及尿路感染,两个多月卧床不起。绝望中,一个偶然的机会学了法轮功而因祸得福,告别病魇,至今8年多再没吃过药。
同学们一个个地出国了,我也想找个清净之地投身学术,两耳不闻窗外事。98年如愿以尝来到美国读书。飞机降落,我第一次呼吸到了没有中共政治压力的空气。
好景不长,文革伤口未合,六四冤魂没散,99年7月,迫害法轮功又起。不久,我的名字上了黑名单,在北京的妻子受到国家安全局的骚扰,惊魂未定的父母虽眼见我久病的绝望,却受不了恐惧的压力,劝我放弃法轮功。
2000年,妻子携幼女逃到美国,我心里踏实了许多,但仍担心父母受累。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找到了我年迈的父母。每次和父母通电话,我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恐惧。从文革至今,他们的这种恐惧就没断过。
逃避是从父辈学来的经验,原以为逃到美国就可以真正的解脱,读《九评共产党》,让我从回避中正视现实。
幻想中共自身的转变是因为对中共的了解和理解的幼稚。其破坏性的根本特征决定只要其存在就会破坏。就象毒瘤,切除可能会造成很大的痛苦,不切除却会造成生命危险。
每一个中国人,如果不想再幻想和逃避,就该读一读《九评共产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