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时,一不小心,差点儿溜跶进共产党。17岁那年,我进了大学门,花季,又有如花似玉的容貌,妈不放心,说:"写个入党申请书吧,省得坏小子欺负你”。我搞不明白这写申请书和坏小子欺负之间的关系,我看这共产党要欺负起人来,可不比坏小子弱,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妈平时老跟我说她怎麽那麽贱骨头,一辈子吃了共产党的不少苦头儿,可还总是热爱它,妈自己常纳闷,我看妈这次又犯毛病了。
甭说远的,就说"六四”,妈就吃过苦头,那会儿可真把妈吓坏了。那天晚上,因爲我们睡觉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麽,早晨起来,妈去给奶奶送生活费,车骑到大街上感到情况异样,不知到底怎麽了?这时遇到了一位与妈同路的同事,从她那里妈知道出事了。他们正边骑边聊着,马上要路过北京复兴门立交桥了,突然一队人马骑着自行车狂奔着,还大喊:"快跑啊,解放军开枪杀人了”!说时迟,那时快,妈看到坦克车开到立交桥上来了,咚咚的放着催泪弹,疯狂地用机枪扫射着,好在妈是从北向南骑,坦克是从西往东开。妈和她的同事立刻掉头拼命的逃着,不知骑了多远,直到认爲安全的地方,再也骑不动了,那一刻妈看到的坦克,听到的催泪弹、机枪声,感觉绝不同于以往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战场上的坦克的场面,真是太恐怖、太刺激了,妈感到承受不了!同事看着妈说:"看你面如土色”。妈说:"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吧”。再看看大家一个也不例外。大家抱怨着,原来这些人没有一个去参加"暴乱”的,不是去干的自己私事,就是赶着上早班的,乱杀无辜!人们怒駡:"打倒共产党!”妈再也不敢给奶奶送生活费去了,只好返回去。她知道如果那会儿撞到了解放军的枪口上,就成了"暴徒”,它们决不会承认解放军乱杀无辜,而要把罪名强加到妈头上。妈大病了一场,因爲受惊吓,因爲愤怒!回到单位她不敢把这段经历告诉任何人,因爲会追究她的责任,她就得好好交待到底干什麽去了,决不会接受给孩子奶奶送生活费的说法,真话没人信。那会儿,单位天天开会,每个人都要交待六四那天自己所作所爲,谈认识,不说不行。妈的一个同事,家住复兴门附近,4日凌晨听见外面似鞭炮声,叭、叭的,感到纳闷,想到凉台上看看究竟,刚跨上凉台一步,后脚还没迈出去,一颗横穿过来的子弹擦着脑门过去了,好显哪,差一点脑袋就开了花,现在脑门上还留有痕迹,不敢声张,在家里偷偷骂共产党三天。共产党说,一枪没打,一个人没死,简直是胡说八道!瞪着眼睛说瞎话,没一个人相信,妈亲眼见的死尸就不止一个。一年后,妈去护国寺医院看病,有一个按摩大夫就是六四凌晨接下班的妻子,在电报大楼附近无辜被冷枪击中了眼睛,不幸双目失明。在积水潭医院工作的一个姨偷偷告诉妈,他们医院住着一个就是被坦克轧的失去了双腿的学生。那会儿,暴徒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妈单位的同事干脆互相之间就称呼暴徒:"老暴、小暴、王暴、孟暴……”共产党处处说谎,不但自己说,国民必须昧着良心跟着说,否则就让你生不如死,活不下去。时时处处能见到共产党代表们表演的"皇帝的新装”。
话说远了,再拉回来。我摸摸妈的脑门儿,没发烧。我说:"妈,要写你写,我可不写。”妈说:"行,我写。”唰唰唰,一份"永远忠于党,爲共産主义奋斗终生”的入党申请书出笼了。哪跟哪呀!在妈的再三催促下,我终于交给了班主任。
这下可麻烦了,不过一个月,班主任老师就来找我,让我积极靠近组织,说具体点儿,就是得经常汇报,打小报告,给老师印象不好的同学上眼药,我哪是那种人那。我回家跟妈说:"这党我可入不了,怎麽跟入特务组织似的,我当不了特务。”妈说:"不入就算了,我也不是真心让你入,只不过造个声势,让人知道你积极要求进步。”
转眼到了大四,早已被我扔到脑后的东西,又被班主任捡了回来。班主任一边跟我谈要发展我入党,一边向我推销她儿子:名牌大学毕业,现在在某国深造,还给我看像片。闹得我是见班主任就想躲,只是妈纳闷儿:"你这孩子怎麽那麽不懂事儿,总让老师巴结着你,”妈常能接到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夸我夸得让她起鸡皮疙瘩,直犯嘀咕:"这老师夸的是我女儿?这年头儿真是变了,老师还得拍学生马屁。”我在一边偷偷捂着嘴儿乐。
开支部会研究发展我入党那天,听说可热闹了,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我们班主任把其他系要发展的党员给咬下来了,别的系的班主任也想办法把我们系的往下拽,轮到我这儿,找不出什麽理由,提出要看看我的思想汇报,这下可麻烦了,一份都没有。班主任老师傻眼了,怎麽办?聪明的班主任让我赶快补,说别写日期,看不出我什麽时候写的就糊弄过去了。妈听说后:"快补!入了党能分配个好工作!”妈又要唰唰唰!我说:"妈你累不累呀?有那功夫歇会儿好不好?” 再说我们系的那三个学生党员,人称三块料,谁跟谁也不合,三个人六个心眼儿,没事自己跟自己还斗哪,没人答理他们。开完支部会他们仨可忙坏了,分头向我汇报,在我面前表白支部会上怎麽爲我卖块儿,其他两个怎麽不说话,别的系的那个老师怎麽咬我,因爲他们都知道那个老师和我关系不错,给我支招儿。可别的系的那个老师见到我非常尴尬的说:"唉,我不是真要把你拉下来,谁知你们系的学生党员没有一个言语的。”看了《九评共产党》我更爲自己没溜跶进邪党而庆幸,否则被邪灵附体那可真是麻烦事儿。
其实妈那会儿已经对共产党不报希望了。妈对我讲过,国务院总理李鹏的老婆朱琳曾读俄语专业的专科,学制三年,中途因病修学一年,本属于大专毕业,可李鹏当大官后(那会儿还没爬到总理的位子),他老婆楞是把修学的这一年加在三年里算学制四年,大本。全班同学都是大专文凭,唯独她一个人大本文凭。同班同学想搭车都搭不上,一个个干瞪眼儿,没脾气,敢怒不敢言。怨不得人家李鹏能爬上总理的宝座,真精明!一般人也拉不下这脸来。
李鹏的女儿甭说普通大学,连电大都考不上,爲了照顾他女儿上电大,这回李鹏大方了一回,利用他在电力系统当大官儿的权力,让所有在电力系统工作的职工(包括家属)和李鹏女儿一年想上电大的搭蹭车,全部免入学考试。听说随着李鹏官越做越大,李鹏女儿后来还成了清华大学的研究生,不知这种素质的人能研究出什麽东西。哎!谁让人家老爹是共产党的大官儿呢!
2004年12月21日星期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