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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征文】复兴医院的血腥之夜
发表日期:2004-06-10
──给有良知的人们 作者:无名 启事:全球纪念「六四」十五周年筹委会举办六四征文活动以来,得到各界人士的热烈响应,天安门母亲丁子霖教授对筹委会表示,她很高兴地看到有如此多亲身参与八九民运的学生与市民公开站出来见证大屠杀。征文活动仍在继续,欢迎各界踊跃投稿,有关详情,可上www.global64.com查询,或电邮至64-15@hotpop.com。 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夜晚,是一个非常血腥的夜晚。这是真的,千真万确。 一开始,我并没有很关心学生运动。要知道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在农场和军队又生活了几年后,我和许多同代人一样,对政治运动渐渐看淡了。往日的「关心政治」,如同逝去的青春,已成为永不复返的历史。我也深知共产党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法宝。熙熙攘攘的,不过是一些有改革理想的青年学生,又能把他们怎样! 可是,日复一日,学生运动日渐扩大,带动了几乎各个社会阶层。 有一天,我们居住的大院里站满了军人。后来终于听到晚上六点后不许上街的通知。电视台也不停的播放。 那天晚上,家人都睡下后,我洗澡后正打算出去看看。突然传来阵阵好像是枪声的声音。经历过六年军队生活的我,顿时心中不安,心想会不会是真的。 复兴门外大街上沾满了人。很多人手扶自行车,三三两两在议论。我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大多数是机关干部。随著往复兴门外大桥走,听到的枪声也越来越密。但是人们只知道是橡皮子弹,是被用来吓退学生和群众的,这样军队就可以进入天安门广场。人群里有人建议,把停在马路上的无轨电车推倒路中央来阻挡军队。于是大家七手八脚上去帮忙,绝大多数人是同情学生的。 复兴医院位于复兴门外大街,但大门离大街有一段距离。就在我走到临近复兴医院路口的地方,突然听到人们大声喊叫著「让开!让开!」。接著,看到几个人抬著一个流著血的女孩子向医院里冲。我一下子停在那个位置,不再向前移动了。突然我明白这真的是枪击:军队已向老百姓开枪。 看周围,大家都赤手空拳,连个棍子都没有。我问自己,为甚么他们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开枪,为甚么?顿时悲愤心头涌起,几乎令我继续冲向前去。但我知道这是白白送死。好在我不是无用武之地,于是转身冲进医院急诊室。 一个颈部缠著厚厚绷带的小伙子拦住了我,说:「里面正忙著抢救,非常拥挤,请不要进去。」他面目清秀,非常年轻,很像我以前一位同事的儿子。我连忙告诉他我是医生。一听到我是医生,他连忙叫来护士给我一件白色制服。就这样,我在那个永生难忘的夜晚加入了抢救行列。 一进去,我马上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四五个抢救室挤满了浑身是血迹的医护人员,只要能用的设备都用上了。我马上加入了抢救一个下颌被击中的女孩的抢救。子弹从下颌射入,她并没有流很多血,还有隐约的不规律的脉搏,却没有了呼吸。经过清理呼吸道,给氧和药物注射等等措施后,仍然没有呼吸。人们准备放弃了。她姐姐再三要求。我们决定用气管插管再试一次。为了调整头位,我把手伸向这女孩的脑后。突然,我的手指滑入一个洞里,忍不住惊叫起来。原来谁也没有发现,子弹从这女孩的下颌进入,又从是呼吸中枢的部位穿出脑后。 女孩的姐姐哭了。妹妹刚从医学院毕业,即将成为医生。她们姊妹俩晚饭后坐在居民大楼前的灌木丛后乘凉。大楼正好面对复兴门外大街。枪声刚起不久,只见妹妹向后一仰,就再也没有醒来。她们的年老双亲正在外省旅游。提到父母,姐姐忍不住大声哭起来,让我怎么向父母交代! 枪声越来越密,街上的部队越来越近,伤员越来越多。伤员者除了学生,还有路两旁居民楼的住户,以及下夜班的行人。地板变得很滑,不小心就会摔倒。因为地上布满了血,流血的人太多,流的血也太多,根本来不及清理。有人开始寻找绷带,医院的库存用尽了。外科医生们在骂人,他们只能关上胸腹腔,看著伤员死去,因为子弹炸烂了所有器官。很多人进来的时候还神智清醒,伤情似乎不很严重,但很快就进入休克。大都与子弹有关。有人去街上拖伤员却被击中,因为「解放军」不许救人。一个戴眼镜的并不壮实的医生勇敢的挥舞著白大衣,救回来一个原本去救人的人。 忽然,急救室的走廊里又一阵骚动。原来是那个脖子缠厚厚绷带的小伙子倒下了。我想他受了伤,又一直在帮忙维持秩序,大概是虚脱了。等我再看到时,他已经永远离去了。除去了绷带的脖子左侧,有著一个不小的弹孔。外边看不到血迹,血都流到体内了。一直被他配合很好的两个护士轻轻地在抽泣。那是一张没有胡须的脸。从证件上得知,他那年十八岁。不知道他的父母现在在哪里。 大概是军队越过了这个地段,枪声渐渐地稀下来,伤员也少了。我知道前面的地段将要苦战了。低头看看血迹斑斑的白衣,心里惦记著家人,大约清晨两点,我匆匆从医院的后门步行回家。 天亮后,我没有一丝困意,在朋友的帮助下,找回自行车奔回覆兴医院。一路上我惊讶的发现,街上只见血迹和脑浆,不见伤员和尸体。一个机关大院的门口,有一大滩鲜血,沥沥拉拉一直延续到复兴医院的后门。那段路健康人步行也要走十五分钟。流了那么多血,不知伤员是否还活著。 复兴医院的一个房间里,地板上放满了学生尸体。从证件上看,不少是在校研究生。许多人面目全无。子弹从脑后穿入,从面部炸开。他(她)们都手无寸铁,正当年华,只有为民族,为国家的一腔热血。 我脑子木木的,想哭,但眼泪却流不出,泪已经灼干了。特别是听到所谓没有开一枪的没有人性的谎言后,更是怒不可言。我想,该是划句号的时候了。 作为一个「新」中国「红旗」下出生,共产党教育下长大的「接班人」,那个夜晚彻底摧毁了我对那个党的最后的信任。 来美以后不久,我终于找回了被无神论的「党」误导一生的人生之路。那不是那个党所讲的,为权而斗而杀的无产阶级专政的路,而是循宇宙间的真理的道路。我坚信中国人的一句老话:「善恶有报」;美国人的一句老话:「Goes around,comes around」。 (「全球纪念六四十五周年筹委会六四征文 《大纪元》首发)
──给有良知的人们
作者:无名
启事:全球纪念「六四」十五周年筹委会举办六四征文活动以来,得到各界人士的热烈响应,天安门母亲丁子霖教授对筹委会表示,她很高兴地看到有如此多亲身参与八九民运的学生与市民公开站出来见证大屠杀。征文活动仍在继续,欢迎各界踊跃投稿,有关详情,可上www.global64.com查询,或电邮至64-15@hotpop.com。
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夜晚,是一个非常血腥的夜晚。这是真的,千真万确。
一开始,我并没有很关心学生运动。要知道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在农场和军队又生活了几年后,我和许多同代人一样,对政治运动渐渐看淡了。往日的「关心政治」,如同逝去的青春,已成为永不复返的历史。我也深知共产党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法宝。熙熙攘攘的,不过是一些有改革理想的青年学生,又能把他们怎样!
可是,日复一日,学生运动日渐扩大,带动了几乎各个社会阶层。
有一天,我们居住的大院里站满了军人。后来终于听到晚上六点后不许上街的通知。电视台也不停的播放。
那天晚上,家人都睡下后,我洗澡后正打算出去看看。突然传来阵阵好像是枪声的声音。经历过六年军队生活的我,顿时心中不安,心想会不会是真的。
复兴门外大街上沾满了人。很多人手扶自行车,三三两两在议论。我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大多数是机关干部。随著往复兴门外大桥走,听到的枪声也越来越密。但是人们只知道是橡皮子弹,是被用来吓退学生和群众的,这样军队就可以进入天安门广场。人群里有人建议,把停在马路上的无轨电车推倒路中央来阻挡军队。于是大家七手八脚上去帮忙,绝大多数人是同情学生的。
复兴医院位于复兴门外大街,但大门离大街有一段距离。就在我走到临近复兴医院路口的地方,突然听到人们大声喊叫著「让开!让开!」。接著,看到几个人抬著一个流著血的女孩子向医院里冲。我一下子停在那个位置,不再向前移动了。突然我明白这真的是枪击:军队已向老百姓开枪。
看周围,大家都赤手空拳,连个棍子都没有。我问自己,为甚么他们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开枪,为甚么?顿时悲愤心头涌起,几乎令我继续冲向前去。但我知道这是白白送死。好在我不是无用武之地,于是转身冲进医院急诊室。
一个颈部缠著厚厚绷带的小伙子拦住了我,说:「里面正忙著抢救,非常拥挤,请不要进去。」他面目清秀,非常年轻,很像我以前一位同事的儿子。我连忙告诉他我是医生。一听到我是医生,他连忙叫来护士给我一件白色制服。就这样,我在那个永生难忘的夜晚加入了抢救行列。
一进去,我马上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四五个抢救室挤满了浑身是血迹的医护人员,只要能用的设备都用上了。我马上加入了抢救一个下颌被击中的女孩的抢救。子弹从下颌射入,她并没有流很多血,还有隐约的不规律的脉搏,却没有了呼吸。经过清理呼吸道,给氧和药物注射等等措施后,仍然没有呼吸。人们准备放弃了。她姐姐再三要求。我们决定用气管插管再试一次。为了调整头位,我把手伸向这女孩的脑后。突然,我的手指滑入一个洞里,忍不住惊叫起来。原来谁也没有发现,子弹从这女孩的下颌进入,又从是呼吸中枢的部位穿出脑后。
女孩的姐姐哭了。妹妹刚从医学院毕业,即将成为医生。她们姊妹俩晚饭后坐在居民大楼前的灌木丛后乘凉。大楼正好面对复兴门外大街。枪声刚起不久,只见妹妹向后一仰,就再也没有醒来。她们的年老双亲正在外省旅游。提到父母,姐姐忍不住大声哭起来,让我怎么向父母交代!
枪声越来越密,街上的部队越来越近,伤员越来越多。伤员者除了学生,还有路两旁居民楼的住户,以及下夜班的行人。地板变得很滑,不小心就会摔倒。因为地上布满了血,流血的人太多,流的血也太多,根本来不及清理。有人开始寻找绷带,医院的库存用尽了。外科医生们在骂人,他们只能关上胸腹腔,看著伤员死去,因为子弹炸烂了所有器官。很多人进来的时候还神智清醒,伤情似乎不很严重,但很快就进入休克。大都与子弹有关。有人去街上拖伤员却被击中,因为「解放军」不许救人。一个戴眼镜的并不壮实的医生勇敢的挥舞著白大衣,救回来一个原本去救人的人。
忽然,急救室的走廊里又一阵骚动。原来是那个脖子缠厚厚绷带的小伙子倒下了。我想他受了伤,又一直在帮忙维持秩序,大概是虚脱了。等我再看到时,他已经永远离去了。除去了绷带的脖子左侧,有著一个不小的弹孔。外边看不到血迹,血都流到体内了。一直被他配合很好的两个护士轻轻地在抽泣。那是一张没有胡须的脸。从证件上得知,他那年十八岁。不知道他的父母现在在哪里。
大概是军队越过了这个地段,枪声渐渐地稀下来,伤员也少了。我知道前面的地段将要苦战了。低头看看血迹斑斑的白衣,心里惦记著家人,大约清晨两点,我匆匆从医院的后门步行回家。
天亮后,我没有一丝困意,在朋友的帮助下,找回自行车奔回覆兴医院。一路上我惊讶的发现,街上只见血迹和脑浆,不见伤员和尸体。一个机关大院的门口,有一大滩鲜血,沥沥拉拉一直延续到复兴医院的后门。那段路健康人步行也要走十五分钟。流了那么多血,不知伤员是否还活著。
复兴医院的一个房间里,地板上放满了学生尸体。从证件上看,不少是在校研究生。许多人面目全无。子弹从脑后穿入,从面部炸开。他(她)们都手无寸铁,正当年华,只有为民族,为国家的一腔热血。
我脑子木木的,想哭,但眼泪却流不出,泪已经灼干了。特别是听到所谓没有开一枪的没有人性的谎言后,更是怒不可言。我想,该是划句号的时候了。
作为一个「新」中国「红旗」下出生,共产党教育下长大的「接班人」,那个夜晚彻底摧毁了我对那个党的最后的信任。
来美以后不久,我终于找回了被无神论的「党」误导一生的人生之路。那不是那个党所讲的,为权而斗而杀的无产阶级专政的路,而是循宇宙间的真理的道路。我坚信中国人的一句老话:「善恶有报」;美国人的一句老话:「Goes around,comes around」。
(「全球纪念六四十五周年筹委会六四征文 《大纪元》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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