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韩地下核试,引起北京与西方社会的同声谴责。乍看起来,北京确是在努力实践其和平掘起的诺言,同志加兄弟般的朝中关系似已跌到谷底。然细细观察,却又不尽其然。
从历史上看,朝中关系时好时坏,向来利益重于友谊。当年金日城在苏共与中共之间玩平衡,忽而亲中,忽而亲苏,亲疏之间,利字为上。前苏联与东欧倒台之后,北京成为平壤唯一的依靠。按理说此时平壤该围着北京的指挥棒转,巩固后援,以图自保。然而,北韩却在2002年美国出兵,以反恐为由推翻阿富汗塔里班独裁政权之后,公然宣布退出联合国防止核扩散条约,开始进行核武研发。这个举动一方面是因为金正日认为被布什宣布为邪恶三轴心之一的北韩,只有拥有核子武器才能防止落到塔里班独裁政权同样的下场。而另一方面,也说明平壤对北京这个后盾的不信任,觉得核弹头比中共更为可靠。
大恶之后必有大奸,金正日虽然流氓,但不能不说是绝顶聪明。他清醒地意识到,北京一方面需要借助于北韩来树立其在东北亚的地区性强权,同时借助在六方会谈中摆平北韩来树立其和平掘起的国际形象。但另一方面,中国经济GDP超过70%依赖进出口,北京绝不会在关键时刻为保护北韩而牺牲其国际市场和外资来源。因此平壤对北京也是抱着能利用多少就多少的实用政策。今年七月北韩试射飞弹后,北京签署了安理会的谴责声明,金正日却同时向北京狮子大开口,要求3百亿援助,以发展飞弹为要挟换金援。胡锦涛对此作四点表态:1)无核化有助于取得国际社会的支持;2)回到六方谈判桌;3)稳定与南韩的关系;4)北韩要求的援助太高,不切实际。胡的四点建议在金正日的眼里看来是:1)北京不愿为支持平壤而冒承受贸易与经济损失的危险;2)中共不愿为支持金正日而使其和平掘起的形象受损害;3)北京不愿因为北韩而使其与南韩的关系受损;4)北京压价,卸磨杀驴。北京此举进一步让金正日受到刺激,益发觉得实力的重要,更加促使平壤试验核弹。
而北京呢?中共虽然为保护其外资,市场,和国际形象而同意制裁北韩,但有两点是不会变的:1)在苏联东欧之后,共产运动日暮途穷。越南的政治改 革已远走在中共前面,古巴的卡斯特罗则健康令人担忧。如果金家王朝不保,那很可能一夜醒来,中共会变成举世无双的一枝独烂。2)金正日的倒台在近期内可能会给中国北方边境带来大量的难民问题。在这两点中,难民问题对于中共相对次要。中共不傻:如果平壤今天可以用难民为要挟以继续发展核武,那么明天一旦拥有核武,又会要挟什么呢?而反观第一点,朝共的倒台则会直接暗示人们去质问中共掌权的合法性。
综上所述,北京与平壤之间的相互依赖和利用是长期的,实质的,而相互埋怨和指责是暂时的,表面的。中共既不可能为担心民族的安全去制裁平壤核试,也不会为发愁北方边境的难民而制止北韩试射飞弹,更不可能为西方社会而倒金。中共的一切制裁都会以维护北韩政权为最终底线。或者说,是以维护中共本身的执政合法性为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