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政治制度还是老样子,金字塔式的权力结构没有什么变动,这些年中国的变化确实很大,最大的变动之一就是“成功”迷幻药对国人的蛊惑。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没有耐心过自己的寻常生活,渴望不劳而获,渴望一夜暴富,渴望以最小的代价甚至零代价获得世人艳羡的成功,这种心态开始像瘟疫一般蔓延,人们变得只争朝夕、急不可待,至于如何才能达到那种成功,如何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成功抢滩,都无所谓,成功本身就是目的,成功就是最大份额的占有,就是成为做人上人,就是宝马香车豪宅,就是满足穷奢极欲的消费欲望,就是在本能上获得最大限度的解放,向自身的身体极限挑战,简单地说就是“西门庆化”,过上像西门庆那样的生活,就是“有了快感你就喊”。以不成功为耻,以成功为荣,几乎一切目光都主动或被动地投射到成功的光环上,这是一个广告的时代,大多数广告给人的暗示或明示就是如此,它误导人们不择手段、走捷径、投机取巧,夜以继日,正把一个民族往一个浮躁的欲望之海里带。这一切都是权势集团默许、纵容和暗中窃喜的。越来越多的国人深陷在欲海中不能自拔,他们的安全感也就越强。
按照这样的成功观塑造起来的人是可怕的。吉林省妇联对五所大学的上千名女大学生进行一次调查,结果发现半数以上的女生不反对“傍大款”、做“周末二奶”,虽然其中只有1%的人表示“有机会自己也会这么去做”,但有21.2%的人认为这样做“很正常,每个人追求不同”,33.7%的人认为“无所谓”,只是自己不会去做。这个比例和高达61.47%的女生赞同或基本赞同做人“应当及时行乐”,合在一起就为上述成功观做了一个可以量化的注脚。在有钱有势者迅速“西门庆化”的同时,没有掌握优势资源的普通人或弱者中开始出现“宠物化”倾向,笑贫不笑娼,做“宠物”也是一种成功的“宠物”。成功,成功,有多少罪恶借成功之名而行?
这样的成功是一种摇头丸、“迷幻药”,一旦吞了下去,就会云里雾里,生活在幻觉中,再也不能容忍平平淡淡的一日三餐,再也不相信诚实的劳动,再也不愿坐冷板凳、下苦功,寻常生活在他们的眼里成了失败的代名词,恪守道德底线被看作是愚蠢、无能的表现,《厚黑学》成为不少人的人生指南不是偶然的,女大学生中流行“学得好不如嫁得好”乃至不惜做“周末二奶”更不是偶然的。没有新闻自由的媒体每天几乎都在为这样扭曲的成功观推波助澜,明星、大款鸡毛蒜皮的小事、奢靡时尚的吃喝拉撒,都是他们津津乐道的下酒菜,天天端出来款待受众,不厌其烦,不惜版面。人性具有两面性,如果社会总是往本能的、肉欲的、生物性的一面引导,处处迎合人性中的这一面,那么人性就会往这个方向倾斜,至少多数人是缺乏足够的定力抗拒的,尤其刚刚入世的年轻人更是如此。
这样的成功观借助大众传媒、网络、商业广告不断弥漫,对人心的诱拐是极为成功的,据说,有人在上海做过一项调查,年轻人愿意当农民的一个都没有,愿意当工人的只有一个。为什么?就因为工人、农民注定了就是失败者,在成功的探照灯下,这些靠体力劳动吃饭、诚实生活的职业对年轻人来说都是不愿接受的。用这种成功观塑造的年轻人心目中,只有万能的金钱,无限的享受,只要能带来这些东西就是成功,对他们来说,生活就是等待天上掉馅饼,自己第一个接到,而且相信天上一定有这样的馅饼。什么努力,什么勤劳,什么诚实,在这个贫富两极急剧分化的年代,在那么多靠不光彩手段率先暴富的例证面前,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这个时候,我们如果要一味责怪那些不反对“傍大款”、做“周末二奶”的女大学生,确实也有点不忍心。她们只是这个时代里成长起来的普通人,她们的观念是在日复一日的现实生活夹缝里形成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是凭空产生的,社会生活就是一本活的教科书。当社会普遍追求物质化的成功,世上一切最好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都被极少数成功者占有,失败者的立足之地如同流沙一样不断滑陷,我们还能奢望大多数女大学生都能坚守底线、拒绝诱惑吗?